是是非非模拟器
按：本文发表于《电子游戏软件》。当然我们后来知道，其实SNK破产跟模拟器的关系并不大，而且就算没有模拟器和盗版，以当时国内的经济水平，也不大可能购买多少正版基板。Lamer则是指现在所谓的无脑黑、喷子。
2016-06-05
是是非非模拟器
——“业界杀手”，还是“亚文化”？！
带给我们无数好玩的游戏后，SNK最终却以破产而告终。说起来，原因不外乎有这么几点：首先，基板MVS（Multi Video System，多媒体视频系统——很浅陋的名字）在市场上的时间太长了。这样虽然可以降低成本，而且也保持了和自己主机的互换性，但是却带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盗版！再好的系统，迟早也会被人挖掘透，看看FC、GB就明白了。否则单以MVS在中国的普及量，SNK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其次就是该公司的项目始终不能差强人意：除了MVS以外，大力开发的新基板Hyper Neo Geo 64（一下简称NeoGeo64）功能强大但软件支持不够（比CPS3都多不了几个）；家用机NeoGeo对象单一，加上价格昂贵，普及量当然达不到太高的水准；后期看到Gameboy的成功，又进军掌机市场，可还是犯了软件单一（以对战为主）的老毛病，必然造成普及量难以太高。第三，一般说来，游戏机市场的份额是一定的，在索尼的PS等家用机巨大成功的压力下，全球的街机市场全面萎缩，这对以街机运作为主的SNK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Capcom轻装上阵（为了顺应市场，不惜抛弃当初全力开发的CPS3，值得敬佩），没有家用机的包袱，加上“生化危机”这棵摇钱树，利润蒸蒸日上；世嘉虽然家用机节节失利，但街机市场怎么说也是老大，还能苟延残喘。SNK虽然最后退出了对战游戏市场，但资本运作还是陷入了死循环，破产也就成了令人遗憾的必然。至于最后一点，也许就是这“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的模拟器了吧。
有编程方面常识的人大概都学过，计算机语言分为机器语言、汇编语言、高级语言。老师告诉我们，机器语言和汇编语言虽然效率高，但“兼容性差”。除了搞美工用MAC的人以外，恐怕其他人都不太了解这个“兼容性差”：我写的程序，还不是Intel、AMD的都能用？这是因为我们通常用的PC，其实只是计算机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在PC上模拟其它计算机系统的软件，通常就称之为模拟器。而从更广的意义上讲，在一个系统上模拟其它系统的软件，也可以称之为模拟器；比如在win95/98下模拟win xp的软件。
而我们玩家通常所说的模拟器，范围则要窄得多：我们指的一般是在PC上模拟游戏机系统的模拟器。真正能用的模拟器在九十年代初还处于胡说八道的阶段，而到了九六、九七年就成了奇迹。究其原因也许是在386时代，无论是运算速度、显示还是声音，PC的机能还是太弱；而奔腾才让广大程序员“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了吧（虽然386、486就能运行的模拟器也不是没有，但一般说来只有奔腾才有玩模拟器的资格）。模拟器的魅力是不言而喻的：老一辈玩家可以借它回味遥远而甜蜜的FC、MD时代，而广大无产阶级玩家更是可以节约大量街机厅的开支——但是这并不完全是模拟器开发者的初衷。如上所说，模拟器其实是一种相当特殊的软件，更多模拟器作者是把“完全模拟某机器”当成是一种挑战。毕竟在那时，能模拟的不过是FC、MD、SFC、GB等“过时”的游戏机罢了（当然GB这种掌机则是例外）。除了欣喜之外，没有任何人对模拟器表示异议；于是随着模拟器爱好者队伍的不断壮大，九八年来到了……
街机模拟器的出笼，改变了模拟器和游戏机不相冲突的局面。一般说来，运行模拟器的机器必然要远远强于被模拟的机器；我们现在的奔腾三也只不过能模拟PS、N64这些7、8年前的主机罢了，连模拟3、4年前的DC难度都相当大。所以九八年主频在200左右的奔腾只能模拟那些九十年代初的游戏机（超任就是1990年发买的）。但有一般就有例外，SNK正是这个例外的主角：MVS系统直到九十年代末还有新游戏开发（甚至拳皇2001还是在MVS上出现！至于计划中的更有狼之烙印2、合金弹头4、侍魂5、拳皇2002……插一句，这虽然令我辈兴奋，但冷静的想想，恐怕结果将是第二个SNK式的倒霉蛋出现）。于是Callus完美模拟CPS的光采被NeoRAGE压了下去。（虽然直到现在机厅里还有中古名将、圆桌武士等等CPS游戏，但这几乎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独特现象。——街霸二除外，此游戏绝对经典，基板售价始终稳定。）记得我第一次看到模拟器运行的天草降临时，回想起来相当没面子——货真价实的“目瞪口呆”了一把！毕竟那时是最近两年的优秀游戏。现在看来，那也许就是SNK苦难的开始，唉。
不管覆盖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一个当红的游戏可以用模拟器在电脑上玩到，游戏厂商的利益肯定会受到损害。什么“那个游戏对我来讲可有可无，没有模拟器我也不会去机厅玩它”、“玩模拟器是为了练习水平，最终目的还是在街机上对战”、“玩模拟器损害的是盗版商、机厅老板的利益，而不会损害制作游戏的厂商”完全是不值一驳的借口，真不知这么说的那些家伙是自欺欺人还是存心狡辩！但SNK对这个问题似乎一直没有充分的认识，在MVS上不断开发新游戏，又不断被模拟（一般是经过一年左右）。最快的是战国传承三，刚出了几个月即被模拟成功！在这里我想为模拟器作者和Dumper（把卡带内容转录到电脑媒体里的人）说几句公道话。那些人追求的其实还是技术，模拟器作者不断追求“超过完美”的地步（从最早NeoRAGEx的边缘柔化到现在Winkawaks的帧插值、Nebula的半透明……至于支持2x2sai的FC模拟器更是使人“心旷神怡”），绝大多数效果出色的模拟器都不需要花钱注册（当然一部分也是因为竞争比较激烈）； Dumper更是自己出资或集资购买设备后免费发布ROM，完全没有得到什么利益。毕竟，正是对技术的追求才让我们享受到今天的一切；而且他们干得也不是那么丧心病狂，至少在战国传承三发布后，模拟器作者们“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取消对它的支持，各大网站也都拿掉了下载链接。应该说那些技术狂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商业化的模拟器不是没有，Bleem!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虽然现在看来，PC上的PS模拟器中Bleem!已经很落后了，但一开始Bleem!却给我们开了个好头。（当然Bleemcast相对来讲更为成功——比PS2的向下兼容PS效果还好，但诚如一开始前文所说，本文主要讨论的是PC上模拟游戏机系统的模拟器。）而除了这些，Bleem!还带给了我们更多的东西：和索尼的官司。这也迫使我们去认识模拟器合法性的问题。
Bleem!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根本不能算侵害了索尼的利益。因为，“众所周知，游戏机是靠软件挣钱的；而模拟器正好可以促进软件的普及率”。这么说也并非是强词夺理，但索尼不买帐：“我们看重的不是那一点蝇头小利，知识产权、业界的秩序才是我们的目标”。的确，如果说以前模拟器和游戏机的关系可以说是和平共处甚至互补的话，现在情况已经有些失控了。SNK的MVS是第一个牺牲者。由于技术的原因，主流家用机PS2、X-Box、GameCube，街机中的Naomi都是“安全”的，但随着目前奔腾四、GeForce2的大面积普及，未来的情形还很难说。而既MD、SFC、MVS那一辈以后，CPS2、PS、N64等更是相继“沦陷”，CPS3、DC则也岌岌可危。至于现在最能体现模拟器界疯狂的一面的，则是当红的掌机GBA；几乎有游戏推出后就立刻会被模拟，难怪会有人惊呼：模拟器照这样“畸形发展”，总有一天会成为游戏业界的杀手！
但现实也不是你我看到的那样简单——过去索尼的PS由于“造就了一个庞大但是极不稳定的用户市场”也被称做过“业界杀手”，但照目前的情形看，业界好像并没有那么脆弱。回到正题，目前模拟器的发展也许有些“畸形”，有些“疯狂”，但它毕竟还是模拟器——也就是说，它还是服从着“运行模拟器的机器必然要远远强于被模拟的机器”的规律。开发家用机的没有白痴，家电巨头索尼、业界恐龙微软、老字号任天堂，看不起它们就是开自己的玩笑。而且照家用机“硬件赔钱软件赚钱”的规律，照理说论竞争硬件，电脑还比不过它们呢，遑论模拟？模拟器永远是赶家用机的末末班车罢了。至于街机，两年前CPS3就让位给Naomi，而现在连电脑望尘莫及的Naomi都要让位Naomi2（按，Naomi的机能几乎就是DC的翻版，难怪具有“互换性”。但请注意，高级的Naomi游戏通常都是几个基板并联使用的，模拟难度不言而喻——除了机能不足之外，这种架构也是个问题。土星模拟器之所以进展缓慢，某些人所说的“土星不如PS，所以模拟器开发者没兴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原因——连“吃豆”都有很多人人竞相开发，遑论土星？双CPU架构才是问题所在，纯粹是技术问题），模拟街机谈何容易。别看SNK倒了，NeoGeo64的模拟器没几年出不来！至于掌机，无论是GBC、WS、NGPC还是GBA，模拟器的确是可以一网打尽，但是——什么是“掌机”真正的意义？要说起来，GB模拟器的开发不是最早的也是相当早的，但并没有影响GB在九十年代末近乎奇迹的巨大成功。同样GBA也没有将被模拟器“谋杀”的迹象，模拟器再优秀也做不到“便携”二字。这么说起来，只有，也只会有在MVS上投入太多的SNK才是模拟器发展的牺牲品——尽管这可以说是导致SNK破产的众多原因中，不那么“太”重要的一个。
在模拟器发展的过程中，模拟器爱好者的队伍也在不断壮大，而且逐渐衍生出了一种“亚文化”。喜欢模拟器的人往往会不约而同的联合起来。在模拟器开发者来讲，“技术至上”就是他们的信念，“超越完美”则是他们的目标；在Dumper而言，他们是电子、解密方面的专家，奉献就是他们的一切；而对广大模拟器爱好者来说，他们有的热心捐赠金钱、设备，有的奉献自己的时间，向更多的人介绍着模拟器的一切，更多的则是沉浸在模拟器带给他们的快乐当中，享受着对战的刺激、童年的回忆。在这个一切都不断向前发展的社会中，模拟器的特质决定了相当一部分模拟器爱好者都是选择“过去”的人。他们没有在发展中迷失自己，通过模拟器，他们在自己的过去中重新发现了许多宝贵的东西，对人生有了更深的认识。——模拟器带给人们的不光是游戏，它同样带给人们一种文化，一种在向前奔驰中不忘“向后看看”的文化，一种表面机械，实际富含人性的文化。
本文无意论尽模拟器的功过，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模拟器对业界、对模拟界作用如何，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模拟器真是一种“亚文化”，那么它在发展过程中同样也会产生渣滓，那就是Lamer。所谓Lamer，就是一种自己不作任何工作但却非常喜欢攻击他人的人。由于模拟器具有发展迅速的特性，一些Lamer就常常散布某作者作品太差是垃圾、Dumper进度太慢是废物之类的毫无建设性意见的话。很多模拟器作者就是由于Lamer的骚扰愤而退出模拟界的，因此不能不说就算真是一种文化，垃圾也是有的。记得我在国内某拳皇论坛上看到这样的意见（大意）：“……他有拳皇2001的基板，为什么不把ROM放出来？不是因为他说的‘为了不损害厂商的利益’，而是为了用基板自己赚钱！请你为我们这些玩不起街机的同志们想想啊（按：买得起几千块钱的电脑、负得起几百块钱的上网费，用得起几十块钱的软件，却玩不起几块钱甚至几角钱的街机，真应颁发诺贝尔经济奖以示鼓励），快把ROM放出来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暂且不论，从做人的角度来讲，求人也没有这么求的吧？诚然，恶意攻击的人哪里都有，但在模拟器界尤为突出。究其原因，不外是模拟器作者、Dumper、发布者都是只奉献不索取，某些人就认为人家欠着他们似的。不知这是不是模拟界的悲哀。
注：
一、本文最后段落中对Lamer的谴责，纯粹是出于做人的角度。试想，就算是基板捐赠人，说话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毕竟不是投资者（而且这只是个小例子，想想那些气得作者罢工的家伙们吧）！对这种人，在下愿为自己的态度负责！
二、本文尽量不涉及相关模拟器的术语，但可能没有做到，实在汗颜。▲^^▲所谓基板，当然就是街机游戏的硬件；而ROM广义上就是只读存储器，卡带、CD都包含在内（是的，也有CD。CPS3就是个好例子）。在这里提到的ROM其实指的是ROM可以被电脑接受的映像。
六月 for Super Art Studio; superart@et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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