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和谎言——电子竞技十年观

1998——2008，十年了。十年前（98年12月），我在天津日报发表了一篇关于星际争霸（StarCraft）打发的文章，其中提到了一种“理论上ZvP必胜的打发”，也就是所谓的“四农民放狗”。虽然观点不免幼稚，但也许是国内乃至世界范围内第一篇有据可查的关于4D的论述了吧。然而，这篇文章要探讨的，仅仅是“电子竞技”——一个被谈论了很多年的话题。

最近看到很多和电子竞技有关的文章。存在自合理，这话是不错的；但舆论的导向，同样不可忽视。肯谈电子竞技的，自然好谈而乐谈，这本无可厚非；但他们说的是真相吗？他们预言的未来会成真吗？我们自然永远无法知道真正的“客观真实”，但把大家看到的“主观真实”凑在一起，相信会得出更加具有说服力的答案。

上篇：回首父辈

提到电子竞技，不能不让人回想起当年父辈关于“荒废学业”之类的教诲。现在，我也步入了社会，我看到的真相不能说就是真理，但至少会比父辈更接近现实。因为他们所处的历史背景的原因，父辈们对“学习”的执着令现在的我们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们当初的教诲！究竟是正确的？还是根本就错了呢？——傻瓜也知道不可能全对或全错，时代是在不断变化的，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千古不变的：

1、好好学习，当第一！

错了！第一只有一个！有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刘少奇握着时传祥的手，亲切地说：“你掏大粪是人民勤务员，我当主席也是人民勤务员，这只是革命分工不同。”时传祥高兴地表示：“主席，那咱们换换！”——没错，不管谁说什么，第一永远只有一个，而且不能随便换。想起当年，所有家长在家都对自己的孩子说“要当第一”，实在是让人感到可笑又无奈。因为还有如下观点呢。

2、只要努力就有收获。

这话本身没错，但往往被异化成“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达到目标”。但是，主观不一定总能战胜客观。学习的时候，智力水平决定了重点非重点；创业的时候，资金背景决定了起步的时间和成功率。也就是说下一个观点也是错误的：

3、一切都是公平的。

不用说，哪里都没有无条件的公平，否认这一点就是否认文明的历史。这句话其实父辈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让他们说出这句话的，其实是他们自己的教育背景。人真的可以自己思考吗？魔兽争霸里Arthas说得好，Are you certain of that, Demon Hunter? Are you certain your will is your own?

4、学历可能不能保证你成功，但却是必要的敲门砖。

说这句话的时候，父辈已经开始衰老了，年少轻狂的我们也必须要开始承担责任了。没错，没有什么能保证你成功——除了你的自由意志，没有什么能保证你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也没有什么能保证你在十年之后不会对自己的生活失望，更没有什么能保证你不对当初的选择后悔。父辈的教诲已经开始接近现实了。但是，学历真的是必要的敲门砖吗？这同样取决于每个人。对于有能力的人，已经有无数人证明了学历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对于不那么具有创造性的人来说，父辈的话是正确的。先衡量一下自己吧。

5、你将来要做什么？

军人？警察？工程师？电子竞技运动员？——最后一个你小时候当然不会这么说，但考虑考虑吧，收入结构永远是金字塔。你可以战胜自己的命运，但社会不可能突破自身的规律。统计学不无用处，只要你不滥用：看这篇文章的人不可能都是经理、老板、成功人士（事实上传统意义的成功者大概都不会有机会看到这篇文章）。理想是一回事，但理想毕竟不能当饭吃。你当初会说“我将来要当刘国梁叔叔”，但你不会有机会说“我要当刘翔弟弟”了。

6、做个好人。

Last but not least，什么是好人？也许大多数人做不到的才叫好人，比如在地震中舍己为人的兄弟姐妹；也许好人就在你我的一念之间，比如捐出自己的一点爱心。答案自在人心，无所谓对错；但是，当你看到溜须拍马的同事晋升的时候，当你看到呼啸而过的宝马XXXX（省略N字）的时候，请在网上愤慨发贴的同时告诉自己：为了成为我自己，我会放弃一些东西，而且永不后悔。

下篇、现实中的电子竞技

要谈我认识的电子竞技，就不能不说我认识的现实——也就是上一部分。就和父辈的信条一样，关于电子竞技的看法也分为两部分。一方面，作为一个产业的未来，年轻人的梦想，荣誉和财富——很多人都说过了。同样，我也认为，在现在这样一个多元化的社会里，电子竞技会有属于它自己的未来的。游戏毕竟是有趣的，而有关注就有投资，小众的东西也许不会成为大众，但并不至于消亡，相反往往还会有不错的发展。但是我更想说明的，是电子竞技及其相关概念带来的消极意义。

不用论述，大家都知道，“一定要当第一”、“努力就能成功”这些，无论是在考试里还是在电子竞技里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做为打算踏出这一步的人，他们真的都很清楚这些吗？——问的好像很不客气，但其实，我自己的答案是，他们已经足够清楚了。真的要抛弃学业、工作来搞电子竞技的人，不可能没有这点觉悟，他们很清楚自己在选择的同时会失去什么。所以我所谓的“消极意义”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更广泛的一些人——尤其是大学生。

在嚷嚷着电子竞技的人里，真的敢于做出自己选择（比如休学）的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个旗号下欺骗自己，我要反对的是这个——对自己和他人的不负责任。很简单的道理：玩魔兽世界，再怎么也不会把这个当成自己的未来；不会有人对自己说“我靠玩WOW会有一个光明未来的”。沉迷于网游的原因是个人意志的薄弱。但是，由于有个电子竞技的名号，玩星际魔兽CS的就不一样了，他们可能真的会认为自己在做的是“有意义”的事！为什么玩游戏？为什么沉迷？当然是因为游戏有趣，好玩；因为这种原因而付出时间精力的是自己的选择，大可厚非但没有办法。好佚恶劳是人的天性，总会有一些人特别薄弱；但对于电子竞技，很大程度上则是给自己画出了一个虚假的未来。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失去的也许比他们能承受的要多得多——这才是我眼中的消极意义。

也许有人会指出，网游和电子竞技的沉迷人数不可同日而语，指责电子竞技无异于舍本逐末；但请注意，我不是道学专家之流。沉迷网游的原因，上面已经说了，乃是意志的薄弱；自甘下流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沉迷于“电子竞技”的，大多数都是些很聪明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是出于自己的选择，那便无可厚非，所谓“踏出这一步”的说的就是这种。有梦想的总是了不起，对不对？但另外那些呢？如果是因为别人言论（比如各种流行的支持电子竞技的文章）而选择了投入很大精力，但最后却发现当初自己只是逃避现实的呢？我不希望看到有这样的人，因为我自己当初就是。这也是我写作本文的原因：第一只有一个，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忘记，自己到底是不是输得起。不要让别人（比如父母）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买单，做一个能承担责任的人。（参见歌曲：你是男子汉－－什么才是男子汉？）

——至于电子竞技是不是真的有未来，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支持者数量？比赛项目的生存周期？盈利方式？

再议。

超级艺术工作室
2008，6，23
superart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