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文为寂静岭3相关同人小说。请参见寂静岭3完全解析一文。

零·寂静岭·忏悔室·叙述:Heather Mason aka “谢丽尔”·整理:Leo aka “六月”

Silent Hill: Confessional

我叫谢丽儿,是个女孩子。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曾经和养父道格拉斯一起去过一个叫做“寂静岭”的北方小镇。具体原因在这儿不便多述,总之,当我独自前往那儿的一个教堂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我走出气势宏大的礼拜堂之后,顺手捡起了一张绘图粗糙的地图。除了礼拜堂之外,地图上只标明了忏悔室的所在:就在离礼拜堂只有一个过道的地方。

大家都知道,所谓忏悔室,就是那种相邻的两间密闭的小屋。小屋之间通常只有一扇挂着帘子的小窗,一般心里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教徒会秘密地走进左边的小屋里,向右边小屋里的神父忏悔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事情。忏悔的人物、内容会被近乎绝对地保密,不管其中涉及到什么事情,甚至连杀人也不例外。总之,这样的所在照理说是不会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产生什么吸引力的,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还是打开了右边小屋的门。

那确实是一间非常小的屋子,里面除了一把椅子以外,几乎空无一物。不仅如此,小屋里虽然装璜颇为华丽,但那只能像十字架上的花纹一样,给人以安宁的感觉而已。那里简直一尘不染,我没有发现任何感兴趣的东西。正当我要出去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神父啊……我决定了……我要在这里忏悔,忏悔那件困扰了我三年的罪行……”

什么?对面的小屋里竟然有人!而且,他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神父!我不是……我的这句话正要脱口而出,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神父……请不要说任何话……请静静地听完我的忏悔吧。唉……我已经等了三年,为什么现在却连一刻也无法等待了呢?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言自语,因为我确实有值得忏悔的理由……”

正因为你用了三年时间思考,所以一旦作出了判断,就必须立刻行动,我想。虽然自己不喜欢被误会成别人,不过我又想,难道我有权利拒绝一个一心想诉说自己过去的人,粗暴地用“对不起,我不是神父,再见”来让他再度陷入不安之中吗?不,我并不是刻意要窥探他人的心理,不过对隔壁的陌生人来说,我想就这么让他忏悔并不会有什么不好。何况当时的我也在努力探寻一些“真实”的东西,说起来,难道忏悔不是世界上最真实的意志之一吗?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不置可否地咳了一声。对面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继续用飘忽不定的语调说道:

“神父大人啊……我不想再说什么别的。那件事情发生在三年前,就在这儿,这个叫做‘寂静岭’的小镇里……

“当时我看了一家杂志的介绍,决定独自到这个湖畔的小镇来度过为期一周的假期。和广告上说得一样,这里确实是一处幽雅而安详的所在。无论是建筑还是人们都是那么的‘寂静’,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相反,我相信,所有来过这里的人都会觉得自己会很容易融入这个小镇之中。这确实是我当时的想法,直到假期的第六天……

“那天,我信步走在大街上,一切还是那样的幽静。我怀着宁静的心情在湖畔公园里慢慢地踱步,在哪里度过了一个清爽而愉快的早晨。但是,当我正要回到旅舍的时候(我觉得住旅舍比住湖畔旅馆更能体会‘居民’的感觉,而这正是我一向追求的),我在公路的天桥上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和谐的人:一个年轻的乞丐。

“‘可怜可怜吧……’伴着明显的外地口音,那个乞丐迎面走了过来。他大概只有二十六、七岁,身上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干裂的嘴唇里是一口焦黄的牙齿,本来不小的眼睛由于阳光的照射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脏得不成样子的手里握着一个小碗,指甲里满是黑色的泥,不过手并不大,显而易见连哪怕是稍微重一点的家务事都没怎么做过。

“对付这种人,我向来不会采用第二个法子。我沉着脸掏出了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了警察局的号码。

“‘警察局吗?’我面无表情地说,‘公路的天桥上有一个外地乞丐。请你们尽管把他收容。对,并非行为艺术者,只是一个单纯的乞丐。谢谢。再见。’

“可想而知,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愕然。看得出他的思考能力都因此受到了打击,因为他甚至没有谩骂和逃跑——那正是我打完这种电话后最常看到的两种动作。但我并不打算就此走掉,我有必要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我的原则,’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虽然我的态度绝对不会谈得上什么礼貌,但我认为这样对你只有好处。你是哪儿来的?我不知道,也并不关心;但是,我要问你一句,究竟是什么让你竟然能作出这种毫无羞耻的事?我们的国家真的已经让你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吗?我不跟你说什么劳动的意义之类的东西,但我不妨给你算一笔连你也能懂的帐:一个月二百元的失业保障金,平均下来是一天六元六十分。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在我大学时代,曾经有不少一天吃两顿饭,一顿饭一元主食一元素菜,全天一共花上四元的人!更有一天只吃一元的主食,加上十元可吃上半个月的咸菜的同学!我和一般人一样,一年的租房费用是八百,那些人可以只花到四百,平均三十三元一个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向我这样的人乞讨?至于工作,我最落魄的时候曾经在建筑工地上干过小工,一天要一直不停地搬砖,一次十块;这样一天也不过二十元,因为没有技术成份。现在受人白眼,看人眼色熬了十年,总算干到一个月一千七百元,每周只有一天休假,一年的有薪假期不过十四天。就这样,我才能得以来到外地,享受一下久违了的宁静生活。可是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离开自己的家乡,跑到这里向游客乞讨?你的父母如果知道生养了你二十多年后,竟然得到这种结果,过着这种不名誉的生活,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听我的话,回家吧!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至于就此死掉,如果想有多余的钱娱乐,就去劳动,然后再学习别的技能吧!否则,你就不过只是社会上的垃圾而已!’

“说完这些话之后,我自己的心情也变得非常沉重;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好受,但我相信,这样对他只有好处。——我真是个傻瓜!——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个人慢慢地蹲在地上,呜咽着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突然!他暴跳起来,抓住了我的衣领,把他那充满口臭的嘴压到了我的鼻子前!

“‘你这个白痴!侏儒!可怜的奴才!’他脸上竟然毫无痛哭的痕迹,恶狠狠地说,‘不要用你的观点强加到我的身上!你可知道“梦想”是什么?你可知道什么是最深的深渊?“绝望”!我现在已经跌到了“绝望”的谷底!我不会向你解释,到底什么样的“恐怖”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因为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法理解!我没有资格,我什么也不会说;但是!你的“侮辱”,将会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说完这话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去,纵身从天桥上跳了下去!

“我并不是不想救他,怎么说对生命本身,任何人都会表露自己的尊敬。但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实在叫人没法反应!受到震惊的我直到听见‘咚’的一声之后,才下意识地向天桥的栏杆冲去。

“这时,一切突然变得非常寂静。但是!那个人竟然从栏杆上重新爬了上来!他一只手抓住栏杆,一只手指着我说:‘现在!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尊严”!我已经有资格对你说:三年!三年之后,你就会知道“侮辱”了一个“绝望”的人的后果!’

“我的脑中一阵眩晕;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群的惊叫声、车辆的刹车声已经打破了刚才的寂静。下面的事就不用说了,我接受了警方的调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被释放了;我可以按时回到自己的家,工作也完全没有耽误。警方也一直没有找我,我特地观察了一段寂静岭的报纸,最后发现事件还是以自杀——这也确是事实——而告终。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人的身份直到最后也没有查清,而我也无法确切地描述出他的口音究竟出自哪里。

“事情看似就这么结束了,我的生活表明上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是!这其实只是个开始!我仔细地回想了当时的情况:按照报纸的说法,我听到的‘咚’的一声应该是青年乞丐颅脑撞地的声音,他当时完全是以头部朝下的姿势跌下去的。这样只会有一个结果:想想看,天桥的高度有四点二米,而有一个歌手曾经从二米五的高度掉下来就死于非命,原因就是下落的姿势是头朝下。但是!我确切地记得当时的情形;他手攀栏杆对我说话的样子绝对并非我的想象!他的姿势、语气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是我不稳定的精神状态的产物。霍姆斯爵士曾经说过,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就一定是真的;可是我既然不知道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然也没法得出正确的结论。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三年。这期间有一件事始终困扰着我:我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东西。这么说也许不太确切,总之,我的精神深处总有一个模糊的东西潜伏着,但它又并非只是精神上的产物;事实上,它能够明确地将自己‘投影’在现实之中,以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具体情况我就不说了;因为那些小事和以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根本是无法相比的……

“不过得公平地说,那毕竟是事后的看法。事实上,无论是谁,当看到自己周围总是发生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而且越来越明显地持续下去的时候,都会感到难以忍受吧……难道‘未知’不是最可怕的东西吗?我们的童年的夜晚,不就是在对黑暗本身的恐惧中度过的吗?不管怎么说,那人三年前说的话总是在我耳边想起。终于,我做出了决定:重返寂静岭——为了我内心的安宁。我要回到那个地方……在哪儿开始,就要在哪儿结束。”

那个地方吗……忽然,我想到了一个早该注意到的问题:湖畔公园附近有天桥吗?事实上,在整个内森大街(我就是沿着那儿来到这里的)上,我也没发现一座天桥啊……而且,寂静岭这样的小镇哪里有修建天桥的必要?!再怎么说一个宁静而鲜为人知的旅游胜地也不会有“交通果酱”问题啊……等等,这么说,教堂也不应该在游乐场的后面修建啊!……但这些想法并没有给我太大的困扰,因为那个忏悔的男人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奇妙”而“疯狂”的……

“三年了。三年的时间不算短,不过我的生活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变——我不知道精神状态是不是应该排除在外——甚至于我前往寂静岭的日期还和三年前一摸一样。当然,我还保有足够的理智,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巧合;我自己的休假一向是在这个时间。但是,当我由于某些事耽误了行程,致使我直到第五天晚上才真的赶到寂静岭的时候,我才感到一丝……嗯,可以说是‘不快’吧。‘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我当天晚上真的非常气恼,不过这种感觉到了第二天早上就烟消云散了。

“‘不管怎么说,一切就要结束了。’我相信我会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平静的。我走出了旅舍,来到内森大街,信步走上了天桥。可以想象,在早上,那里空无一人。

“‘这事儿令人遗憾……不过也没有办法。总之,这里就是“那个地方”;我要重新找回自己“安心”的感觉……’我这么对自己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和我事先想象的不同,三年前的那一幕并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相信,这大概是我一直神经紧张的缘故。当我真的放下心来的时候,寻求‘安心’的愿望就会把不愉快的回忆推到记忆的深处埋藏起来……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神经紧张呢?不就是因为那个潜伏在我精神深处,并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投影在现实中的东西吗?但是!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已经无影无踪了!突然解脱的轻松让我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我睁开了眼睛,感觉就像获得了重生一样!

“我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下了天桥,打算沿湖散散步。虽然心情轻松了,但周围越来越重的浓雾让我颇为不快。真是奇怪,这雾似乎是在我闭目思考的时候才出现的;不过我相信,我的好心情不会被这种东西扰乱的。我反而满怀兴味地观察着浓雾里的寂静岭,一切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但看着看着,我隐隐感到一切似乎有点不大对头。怎么说呢?比眼前再浓的雾我也见过,可是,按理说雾不是云,如果有风的话很快便会散去;但这里的雾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似乎不断地向我扑来。更奇怪的是,无论我朝向哪里,都会有这种感觉。渐渐地,我简直开始怀疑,眼前这雾是不是直接覆盖在了我的心上,不断地向我的意识压迫过来?

“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无意识地沿着内森大道走着。突然,我的手机响了;但是,我设定的‘Contra’铃声并没有响起,相反,我的手机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噪音。这是怎么回事?我正要把手机取出检查一下,但对面的一个人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大街上遇到行人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那个人的情形似乎并不如此。怎么说呢?他一步步向前走着,但步伐却非常僵硬,好像每迈出一步就要费尽全力保持平衡一样。出于好奇,我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但是!我立刻发现,那个家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人——他,不,应该说是它——它的全身都被一种看上去很像深色塑料布似的东西包裹着,就好像一整块滑腻的垃圾一样;下半身似乎还能看出人形(这也是我一开始能看出它在行走的原因),可上半身的头颅、手臂似乎都残缺不全,而且就像刚才所说,都被某种东西裹了起来。它的身体毫无规律地颤动着,一步步向我逼了过来……

“‘这是什么?!’我不禁骇然失声,好像在凑趣一样,我手机的噪音也更大了。看着那个摇摇晃晃逼近的家伙,我慢慢向后退去。那个东西的上半身好像膨胀了一些,接着又往里一缩。只听‘噗’的一声,它的周围放出了一阵黄色的气体,我连忙闭气,并向后避开,可还是吸入了一些那种气体,一阵恶臭让我一阵眩晕。

“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我一怒之下,上前一脚就把它踢倒在地。‘原来它也不过如此!’我刚这么想就立刻后悔了,因为这家伙倒下之后似乎反而得其所哉,在地上飞快地向我爬来,一下子就把我撞到在地。幸好我慌乱之中一脚把它踢了出去,然后匆匆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去。那个东西一边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一边向我快速爬来……

“我没命地向前跑去,可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和刚才摇摇摆摆行走的时候截然不同。正在我已经感觉它就在我身后一米之内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停着的汽车。我一下子就窜了上去,暂时躲开了那个怪物的追击。

“等我稍微静下心来之后,我发现了那辆汽车的引擎盖上,竟然赫然插着一根铁棒。虽然这说起来很奇怪——平心而论那确是辆新车——但既然周围有个围着汽车乱爬的怪物,一根铁棒也就算不了什么了,何况……嗯,我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喜悦的感觉——叫你尝尝我的厉害!我抽出那根铁棍,对准在下面盲目打转的怪物,一下子杵了下去!

“啊啊……怪物也会流血吗?!伴着涌出的鲜血,那个东西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是,在我的眼中,它已经算不得什么威胁了;它不过是一个到处都是破绽的靶子而已!我一下子从车上跳下,迎头一棒就向它的头上砸去!

“一声闷响过后,怪物并没有倒下,但已经明显地开始摇晃了。我继续用铁棒不停地向它抽去,终于,它‘咕咚’一下栽倒在地。我没有给它逃跑的机会,上前狠命地猛踩刚才用铁棒打出的伤口。一下、两下、三下……它的抽搐终于慢慢停止了,血也流了一地。我没有再看它一眼,提着铁棒继续向前走去。远处,浓雾中隐约可以看到摇摇摆摆的身影,但是,我心中除了一片血红,已经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但是,在这似乎已经变得疯狂起来的现实之中,我终究还是一个孤独的人啊。我终究是无力的……可是,这又是怎样的现实呢?一人高的巨犬,头颅竟然分成了血淋淋的两片!这样的家伙怎能用铁棍对付?!高达三米的怪物竟然行动矫健,空心肉棍一样手臂一挥两米!整坨散发着腐臭的肉块颤巍巍地站在眼前!浑身长满尖刺的圆形怪物在空中滚动!我就这样,躲避着这些怪物,在街道上无助地跑着。但哪里又是我的归宿呢?我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可恐惧逐走了我的疲劳;我也许跑了整整一天,因为当我发现周围的浓雾已经完全消散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就连一丝星光都没有。我抬起头来,前面赫然是一个大门,上面写着‘寂静岭游乐场’。

“天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呀!地面、墙上满是血迹,物品狼藉不堪,就连欢迎小孩子的兔宝宝套装都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有的胸前插着匕首,‘伤口’竟然流出大量鲜血;有的头和身体的接合部露出毫无光泽的毛发……我不知自己在这样的地方是怎么保持着没有发疯的——但愿如此——但我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如何找到了出口。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记忆不会欺骗,它只是遗忘罢了……终于,当我明确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一座教堂的门口。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但我已经感觉到了,里面确有某种东西在等待着我……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宏伟的教堂。我慢慢向前走去。前面有一个人坐在地上;在离他四、五米处的地方,我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那个人慢慢地回过头来。

“‘你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正想法——如果他有的话。

“‘嗯,’我点点头,‘我来了。正如你说,三年……’

“是的!那个人正是三年前,从天桥上跳下自尽的乞丐!他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外貌还是衣着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除了一点——他的右手拿着一把长达四、五尺的长刀。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

“‘好吧。’他扬了扬头,‘机会是均等的,一半一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摇了摇头,扔下手中沾满鲜血的铁棒,从他示意的那个方向的桌子上拿起了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的长刀。我知道,这种长刀来自一个叫做Nippon的岛国;和普通刀剑不同,它由于刀身很窄,所以十分灵活,同时又由于其可媲美重剑的长度,可以双手持刀。乞丐的姿势正说明了他是此道高手:他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左腿蹬,右腿弓,双手小臂在胸前交叉,左手向内,右手向外,双手紧握刀柄,刀尖直指向前。这是一种攻守兼备的姿势,他正是要用这种力量与技巧结合的方式,来把我推向真正的‘绝望’之中——就像我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

“但是!‘不过如此而已’!现在的我,已经完全静下心来了……我深深地知道,我能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比他强!比三年前的他强!现在,我‘求生存’的愿望,并不在任何人之下!我左腿前右腿后,双膝半蹲,左手横挡在胸前,右手高举,好像把刀背在后背上一样。没错!这样并不是所谓‘武士’的姿势,而是所谓‘忍者’的独特架势!‘武士’架势的关键在于抢攻,发出‘对手破解不了的招式’就是它的目标;可是,‘忍者’的架势却可以灵活地躲闪对手的进攻,并在对手露出破绽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为了这一天,在这三年里,我并没有消极地等待;我有我的策略!

“看到我的架势,对手也明白了我并非易与之辈。他小心地左右移动着,想发现我的破绽。

“没有贸然进攻,正说明了他的实力;但是!‘不过如此罢了’!他的想法始终和三年前一样啊……可怜的家伙!我的右手忽然挥出,把长刀掷了出去!

“这正是我的战术!没人要和你拚刀;我的目的是‘胜利’!要求生存的话,只要在战略上压倒对手就好了!我的长刀脱手后,右手立刻向怀里伸去——这就是我的策略!让他以为我要防守反击,那他就必然不会有着充分的战意,因为盲目的出手会导致失败;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我先把长刀掷出,就可以趁他躲闪之际,用手枪击杀他!这手枪正是我为了这个时刻而带在身边的。那么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使用呢?因为,如果在太远的时候射击的话,我对自己的枪法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如果在近距离使用,如果被对手看透的话,一样可以在我拔枪的时候截击我。相反,对手在躲避飞来的长刀的时候,一定会穷尽自己身形的变化!而那个瞬间,就是我出手之时!这就是我在对手制定格斗方式的时候所迅速制订的计划!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长刀脱手而出的一瞬间,他竟然飞速奔了过来,并且双手一扬,一下子就磕开了我的长刀!从他的眼睛里,我清楚地看到了这样的话!

“‘花招是没有用的!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战术;现在,我完全可以在你拔枪之前将你解决;长刀的连续攻击足以让你的枪无法拔出!并且即使拔枪成功,在这种距离也是我占优势:如果你胆敢不闪避而冒险射击的话,一下子就取你性命!’而我闪避的话,又能躲到几何?确实,在眼前这距离,他完全可以逼住我右手的动作。磕开我的长刀后,我已经被纳入了对手长刀的射程;他顺势顺势一刀,从右上至左下向下斩来。自然,虽然我能躲避开,但接下来的长刀连击足以让我一个疏忽之下便命丧黄泉!

“疏忽!是的!表面上看确是如此,但是!真正疏忽的并不是我啊!得知我的长刀已经脱手,手枪也被封住的他才是真正疏忽的人!就在他长刀斩下的一瞬,我在闪避的同时也用左手把腰上别着的一把匕首取了出来;接着,向他怀里一钻!再把左手向他肝脏处一送!……”

忏悔者激动的声音嘎然而止。过了半晌,他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道:

“这……这就是我在这儿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可是,我要怎么对他说呢?

选择: ———————— 1、“我原谅你。” 2、(什么都不说) ————————

(“我原谅你”部分,选择了“什么都不说”的读者请跳过这段)

无论如何,一个人“求生存”的意志,也是无人有权抹杀的。他的经历虽然令人遗憾,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无意间摇了摇头。

“我原谅你。”

我轻轻地说道。

“是吗,我可以得到原谅……神父大人,这真的是您的回答吗……”忏悔者的声音似乎变得像梦呓一样;他断断续续地继续道,“可是啊……神父大人……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啊……

“就在我的匕首插进他肝脏的一瞬间,一股鲜血箭一般激射了出来。但我早有准备,用左手挡住了他的血,同时头一低,从他的左腋下钻过,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我可没有‘被’人同归于尽的打算……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人竟然还保持着一刀劈空后被偷袭的姿势。显然,这次他‘彻底’地输了。

“我站直了身子,慢慢地把枪拔出,对准了他的脑袋。就算是在最后一刻,我也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这是多余的……’他开口说话的同时,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我没有说话,冷冷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的手缓缓垂下,长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慢慢把头转了过来。

“突然!”忏悔者突然大叫道,“我一下子便愣在那里了!因为……因为那个人的面孔,赫然便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咣!”

随着一声巨响,我们中间隔着的那堵木质的墙被硬生生地撞了开来!一个身形巨大,面目可憎的怪物向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乓!”

“咚……”

……

我慢慢地走出了忏悔室,手里提着一支冒着青烟的霰弹枪。

(第一结局·完)

(“什么也不说”部分,选择了这部分的读者请继续阅读)

我完全明白了;但是,我的心中却只有悲伤。我感到自己无法回答他什么;我感到,自己已经没法继续呆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了。我奋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一片寂静。

“嘎吱……”

我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忏悔室的另一扇门慢慢地打开了。

我猛地回过头来。

里面空无一人。

“嗯……”

我微微一笑,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结局·完)

(全文完)

创作秘话:

  • ※忏悔者的食宿标准参照了一个叫做Abe的同学,略有夸张。整体福利、待遇、消费水平完全是天津的标准。至于那个一千七百一个月的工作,参考的则是佛山某地的一个企业。
  • ※忏悔者对于乞丐的态度,则是来自于同学Toby。我也干过类似的事儿。
  • ※忏悔者反复强调自己的“正常”其实就说明了他的幻听幻视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寂静岭就是精神病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