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网的狗·蜡笔小新（外一则）
按：挑战知音体的尝试之一，可耻地失败了。
2016-06-05
上网的狗·蜡笔小新
与我相恋了三年的男友失恋了——其实是我失恋了，只不过换一种让我比较舒服的说法罢了。但换来换去，我还是不舒服得很；说起来我都不愿承认，其实，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爱他。他对我而言是那么的特殊，但是——种种原因吧，我们还是分手了。有很多事是勉强不来的，理智上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感情却不能那么超然。出于一种混杂了对现实的绝望、厌倦、迷惑、丧失了思考能力等毫不相关的东西的奇怪心理，喝了咖啡关了电视后，我走进了门口那家叫做“诸神之黄昏”的小网吧。“疲倦会战胜一切小痛痒”，虽然我不认为这次受的是轻伤，但谁知道十年后的我会怎么看！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既然没有时间机器，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也许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
领了张通宵卡，我使劲闭了一下眼，想象着脑子里充满咖啡的感觉，打开了电脑——或者用（不太科学的）科学的说法，（不是用来计算的）计算机。干什么呢？去新闻网站看了看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大事小情，又到聊天室里看了一会儿刷屏（按，所谓“刷屏”，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反复发相同或相似的，通常具有非良性意味的信息），再到论坛和大家灌了灌水（又按，“灌水”则是在论坛发表毫无意义的文字），实在有些无聊。转来转去，感觉网上只有识字的文盲罢了。忽然想起久已不用的电子邮箱，于是翻开笔记本，找到地址和密码，除了一大堆“庆中秋月饼特价销售”、“春节超市大优惠”之类的广告以外，意外的发现了自己网络寻呼机的号码和密码，于是打开了网络寻呼机——或者说得肉麻一点，QQ。不知今夜有什么人物在线，希望能找到一两个不太无聊的人。
为了防止有太多的人邀请我做好友，我首先把名字改成“布鲁斯”，——Bruce是一个常见的英文男子名，但是从中文的角度讲，和另一个词Blues蓝调的发音也很相近——把性别改成男，把所在地改成了“狗屋”。毕竟通宵的人男子占绝大多数，其中有相当多的人整夜疯狂的寻找本地的女性网友，以便获得“进一步发展”的可能，而那些人又通常比较无聊。我虽然不常上网，但绝非没有常识。现在在线的好友中就有这么一位：昵称叫做“大男孩儿”，听着挺可爱的，可实际上正是那种“你好，多大了，你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之类的查户口型的无聊人物。怎么好友中还有这种家伙？算了，顺便把他添加到黑名单中吧！这样就不会收到他发的信息了。幸好还有几个比较聊得来的好友在——是“比较聊得来”而不是“很投机”，于是便和他们懒散的聊了起来。
大概在午夜两点左右，一个信息发了过来。不是那种常见的“你好，我们聊聊好吗(^^)”之类的请求（这是一个术语，没有“哀求”的意思），上面写着：
今夜的故事有点儿特殊，来个不太一样的介绍
你那里来了个魔鬼
倒是有个治疗恐惧的处方，可上面只写着“不知道”
发送信息的人叫做“ 小黑狗”，性别男，地址也是“狗屋”——这可能就是他找上我的原因吧。和这种家伙聊聊也无不可，但是他的名字前面有两个空格，这就意味着他在好友列表的位置将会在其他人的前面——通常只有经常上网聊天而且比较无聊的人才有这种习惯。所以我既没有允许他把我加为好友，也没有把消息关掉，而是拒绝了他的请求。这样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还可以继续发送请求。
果然信息一个一个的发了过来，我一一拒绝了。他不屈不挠的发送道：
别着急，那个家伙一会儿就到
他知道所有思想所有感情
哦是的我忘了点事对吧……我忘了把你介绍给那个魔鬼
未知的魔鬼即将来临
就在黑暗深处的角落
整个事件就是个噩梦
发生在乌有乡的庄园
这个魔鬼能阅读思想
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审判处刑屠杀的夜晚
恶魔幽灵魔鬼在拷问
可以确定这就是命运
作为人类的你的出现
那个魔鬼他悄悄消失
魔鬼就是最可怕的事
你目击的一切就是一场特殊的恐怖的噩梦的结束
……不，
这只是个开始
好了，够了——他肯定是个有趣的家伙。无聊的人也许会持续发送有意思的话，但对象肯定不会是一个男人。我接受了他的请求，把他也加为好友，然后问道：“你很喜欢狗吗？”
他回答道：“没看到吗？那不仅是在下的昵称，也是在下的名字。虽然名字不过是代号，但是代号却未必是名字。”
这倒有意思。喜欢狗喜欢到这种程度？“对，那是你的自由。可是你这种人一般都叫‘斑点狗’之类的名字啊？”
“是吗？可是没办法，在下就是一只不太大的黑狗啊。而且说实话，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没有人说自己在乎血统，可这不是事实；因为每个人本身都受着自己血统的影响，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
越说还越来劲啦！没办法，把时间浪费在查户口上可没多大意思，姑妄听之吧。“那是。不过你为什么加我做好友啊？”这种问题还是有必要问一下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嗯……你一定以为在下是看中你的住处了吧。其实在下是想问问，你是大胡子的布鲁斯，还是忧郁的布鲁斯？而且……你知道，‘Lady sings Blues’。”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直觉。“其实我就是女人，而且是忧郁的女人。你是男的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在下自称男性的主要原因是腾讯的这个网络寻呼机性别只有两个选项，非男即女；而男性相对来讲更接近我的真实性别。男女毕竟只是人类的分法。腾讯寻呼机不能随便填写项目只有性别，这样合理吗？”
大概是为了解释，他又发过来一条留言。打字速度真够快的。“国家、省份可以随便写，性别却只能二选一，这无疑是很奇怪的事。而且我们都知道，无论是自然性别抑或是社会性别，都不是只有两种，虽然作为主要的两种性别占绝大多数。照腾讯的看法，姓名无所谓，国家无所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性别。从哪个方面讲这都是不合理的。”
坦白的说，他的话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的我不太有心情思考这种沉重的话题。我说道：“嗯。不管是不是人，你的打字挺快的呀。”
“也许吧，谢谢。说得好听一点是苦练的结果，其实就是习惯成自然。小学生都知道路程等于速度乘以时间，同样，既然我们的时间是一定的，那么所能获得的信息量就只和处理信息的速度有关了，而且是成正比关系。当然并不真是那么线性，还有个变量效率做乘数呢。”
“虽然是只狗，可你还是很理性嘛。比较而言，动物不是应该更重感情吗？”
“这倒是。说起来理性应该是使人类脱离动物界的东西；理性是人类的专利，这是一般的规律。但是请记住，有一般就有例外，没有例外也就无所谓一般。”
“那加法交换律呢？”好歹我也知道一点这种东西，我可不想在一个自称狗的家伙面前太丢面子。
“严格的说那不能称作规律，加法交换律是可以证明的（不过相当繁琐，而且没有意义）。但就还有些别的东西是绝对的，这和在下说的也并不矛盾；因为在下刚才说的‘有一般就有例外’也是一条规律，它本身也有例外。”
……
聊来聊去，话题又回到了“布鲁斯”上。他说：“忧郁似乎应该是一种具有高雅特质的情绪，但是现在在网上看到一个自称‘今天心情比较忧郁’的人，十有八九只不过是失恋而已。当然在下并不是说你，只不过这是一条比较普遍的规律罢了。人类自诩为唯一懂得爱情的动物，难道这就是人们认为失恋高雅的原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虽然沉浸在失恋中的人一般都会产生顾影自怜的感觉，但经过时间的洗礼，即使是自己也只能从失恋的经历中找到可笑罢了。”
我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愤怒的感觉。于是我明白的告诉他：“我忧郁就是因为我失恋了！你有什么资格对伤心的人说这种话？！”
他的情绪恐怕没有丝毫改变。“那在下道歉好了。虽然在下有时喜欢做一些预言，但实在没有想到正好击到你的痛处。但是想必你自己也知道，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你不能正视现实的原因，正是因为感情驱走了理智。在下认为这也是正常的。但是在下不想反复用无聊的话劝慰，自己的理智，只有自己才能找回；既然如此，在下又为什么不保持自我呢？”
我的气消了一些。毕竟他说的是正确的，只是现在的我不能接受罢了。但被他明确揭开伤口后，的确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他又发来了一句话，“而且在下是狗，碰巧又是一只极为理性的狗，得罪之处请多包涵。呵呵（*^^*）”
尽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却是他说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我心中堵着的东西释然了，答道：“没关系。”过了一会，又补了一句，“谢谢你。”
我们聊了一夜。他永远是那么理智，让我不由得想，这样的人陷入爱河会是什么样子？但也有人说，在网上，人们往往会产生相反的人格，毕竟上网就是为了获得更丰富的人生体验，而这种虚拟的“换种活法”正是最好的体验。在破晓的时候，我问他：“你常像这样通宵上网吗？”
他不出所料的答道：“是啊。在下只有在主人睡觉的时候才能上网。人们发展科技，科技又反作用于人们。电灯的发明使人们在晚上继续活动，电视则发展了一批深夜才睡觉的人；而计算机又让人通宵达旦——在下的主人是个例外，可在下又偏偏被改变……”
可是我可不想让这种无所谓的话结束一切。“那你一般什么时候上网？”
他的信息简单得史无前例：“我会在这儿……”
这句话过于简洁，我不得不问道：“为什么？”
“我会在这儿……等待……”
嗯？“为了什么？”
“我会在这儿……为你……等待，所以……
如果你来到这里……
你会找到我的。
我保证。
——斯考尔·莱茵哈特，最终幻想8”
说完之后，小黑狗的头像黯淡了下来——他下线了。我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游戏“最终幻想8”里的经典对白；巧的是我的两句台词歪打正着，竟一字不差，不知是什么预兆。（按：我说过，我不常玩游戏，但绝非没有常识。比如我还知道，“最终幻想7”的经典台词，就是巴瑞特的那句“There ain’t no gettin’ offa this train!”:）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这话诚然是不错的。一个月过去了，前男友的影子在我心中渐渐淡去，想起刚失恋时的言行，也会感到有些难为情。不过这些日子我养成了通宵上网的习惯，原因嘛，反正最近也比较闲。那个总喜欢自称小黑狗的人在线比我还勤，经常在不同时间段给我留一些“真言”。自然通宵时他也常常陪我度过。至于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他就是“一只雄性小黑狗”！但对他总能保持理性这一点，我是很佩服的，而且他的话也经常触动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他的确是个特殊的人，我常常在想，他长得会是什么样子？难道真的是又黑又瘦吗？在现实中，他还会那么冷静吗？他对我会怎么看呢？难道我也不过是他的那些理论中的一个例子吗？终于有一天，在通宵即将结束的时候，我问道：“就算是狗，也有狗窝吧。你在哪个城市？”
他答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在下在悲境市恫诚区。所谓‘我思故我在’，在下想还是这个‘在’比较有意义吧！处所随时可以变动，可是内心存在却是轻易不能移的；为什么不能免免俗问问这个呢？”
太巧了，两个狗屋（不过我现在的网络寻呼资料已经改了，你别想通过“布鲁斯”找到我）在一个城市！我可不想再这么废话了。“你周末有空吗？晚上？”
“在下不用做工作，当然不忙。可是……在下虽然会打字，但却不会说话啊！要不你带个笔记本电脑去？说起来，用声音表达思想的确有先进之处，但像计算机那样直接交流信息流的效率却无疑更高。”
唉，还是这个样子啊！看见了面你还怎么说！我和他约了个时间、地点，但他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特征，“你找一条小黑狗就行了，不会太多的。在下肯定先到等你就是了。虽然没有人喜欢等待，但我们的一生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等待——这是人们经常和自己开的玩笑。”
在下线前，他说道：“我会在这儿……为你……等待，所以……如果你来到这里……你会找到我的。我保证。”
周末晚上，我洗了澡，画好妆，穿着约定的红色套装，登上了公共汽车。下车后，在向约好的天桥行走的时候，我的心不由得跳得快了起来。
我胡思乱想的走上了天桥。没有人。只有一条狗被拴在那里。一条不大的黑色的货真价实的狗。
我呆住了。
我在那里愣了很久，很久。当然，没有别人，只有一条小黑狗。
……
两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我写了一些东西，为了查到投稿地址，我去家门口的网吧“诸神之黄昏”上网。顺便看看邮箱，看见了自己网络寻呼机的号码和密码，就顺便打开了腾讯QQ。没有人在线，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
过了一会，一个叫“蜡笔小新”的好友说道：“你好啊！好久不见！”
我查了查聊天记录，他过去的名字是“小黑狗”。我问他：“你不是狗么？”
“呵呵……我只是个小孩，干吗那么认真！”
——虽然我不常看卡通片，但绝非没有常识。这是那个成人一样的小孩，“蜡笔小新”的主人公，卡通明星小新的名言。
by “六月”
2002 2
Bonus
Add on part:
Inside the article, there is a small strange poem. In fact it’s a part of Michael Jackson’s “Threatened” (track from new album “Invincible”), below is what I’ve done for that:
Tonights story is somewhat unique and calls for a different kind of introduction
A monster had arrived in the village
The major ingredient of any recipe for fear is the unknown
And this person or thing is soon to be met
He knows every thought he can feel every emotion
Oh yes I did forget something didnt I
I forgot to introduce you to the monster
今夜的故事有点儿特殊，来个不太一样的介绍
这里来了个魔鬼
倒是有个治疗恐惧的处方，可上面只写着“不知道”
别着急，那个家伙一会儿就到
他知道所有思想所有感情
哦是的我忘了点事对吧……我忘了把你介绍给那个魔鬼
Youre fearing me Cause you know Im a beast
Watching you when you sleep when youre in bed Im underneath
Youre trapped in halls and my face is the walls
Im the floor when you fall and when you scream its 慶ause of me
Im the living dead the dark thoughts in your head
I know just what you said
Thats why youve got to be threatened by me
Chorus
You should be watching me you should feel threatened
Why you sleep why you creep you should be threatened
Every time your lady speaks she speaks to me threatened
Half of me youll never be so you should feel threatened by me
You think youre by yourself but its my touch you felt
Im not a ghost from Hell but Ive got a spell on you
Your worst nightmare its me Im everywhere
In one blink Ill disappear and then Ill come back to haunt you
Im telling you when you lie under tomb
Im the one watching you
Thats why you got to be threatened by me
Chorus
Rod Serling Verse
The unknown monster is about to embark
From a far corner out of the dark
A nightmare thats the case
Never Neverland thats the place
This particular monster can read minds
Be in two places at the same time
This is judgment night execution slaughter
The devil ghosts this monster is torture
You can be sure of one thing thats fate
A human presence that you feel is strange
A monster that you can see disappear
A monster the worst thing to fear
未知的魔鬼即将来临
就在黑暗深处的角落
整个事件就是个噩梦
发生在乌有乡的庄园
这个魔鬼能阅读思想
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审判处刑屠杀的夜晚
恶魔幽灵魔鬼在拷问
可以确定这就是命运
作为人类的你的出现
那个魔鬼他悄悄消失
魔鬼就是最可怕的事
你目击的一切就是一场特殊的恐怖的噩梦的结束
……不，
这只是个开始
Chorus 3
Rod Serling Outro
What you have just witnessed could be the end of
a particularly terrifying nightmare
It isnt
Its the beginning